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罗明镜倏的瞪大了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看着离对方机甲舱只有毫米之差的刀尖，她攥紧了指尖以一个近乎诡异的姿势扭转身子，硬是撇开了刀刃，险险擦过机甲舱表面。
单膝着地收住攻势的罗明镜握刀的手忍不住发抖，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急迫的想要问出口。
列比恩怎么会在这儿？他也上军校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今天的比赛是特意来找她的吗？
一个一个问号在脑里回荡，将她的大脑搅成一团浆糊。
两架机甲诡异的背向而站，彼此沉默。不仅是观众看得一脸莫名，两方队友也是摸不着头脑。
“罗明镜！执行命令，杀死指挥官！”郁仰的声音从小队广播里传出来，阴恻恻的像积聚着水汽的乌云。
频道里一片寂静，只有郁仰含着怒气的急促呼吸声。
罗明镜难受的皱起眉头，握着刀柄的手指松了又紧，长叹一口气：
“对不起，郁仰。”
“我请求对付对方敏攻，由其他人来攻击对方指挥官。”
“你疯了吗？”郁仰在广播里怒喊道：
“他就站在你后面，你他妈闭着眼睛都能杀了他！”
“对不起。”
罗明镜没有多说，直接腾身飞起，将一动不动的列比恩抛在身后。
然后仿佛是为了发泄什么的，直冲冲撞向空中的敏攻机甲，和对方一起重重砸向地面。
“罗明镜不对劲。”观战间的霍不言皱眉道。
同样处于观战间的路法双手紧握，恨不得冲上场去：“肯定是对面那个指挥干的！”
所有人都看出了罗明镜状态不对，因为现在两架敏攻机甲竟然在地上滚作一团，没有任何技巧的互殴！
“罗明镜，清醒一点！”郁仰强压着怒气喊道。
可正打得兴起的两人完全将比赛抛到了脑后。
“权律。”列比恩在广播里突然说道：
“我身体不舒服，先下了。”
权律的脑子一下子被这句话给炸懵了，哪有比赛打到一半指挥官自动下线的？
可还没等他问清楚，列比恩就按了退出键，机甲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这突然的变化使得还在打斗中的双方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来。
“怎么回事？你们指挥官呢？”
“我怎么知道？我们指挥官去哪儿了？”
“谁偷袭我们指挥官了？”
罗明镜揪着对面敏攻的脖子站起来，也被这场面搞懵了。
权律脸色难看的站出来，打开公众广播说道：“不好意思，我们队员身体不太好，突然下线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
场内场外纷杂的议论轰的炸开来。
“是我们不好，这次比赛算我们输。”权律迎着全场的目光，硬着头皮道。
“不用。”郁仰站出来，望向罗明镜的方向，淡淡说道：“这比赛我也早就不想打了。”
他这话轻飘飘落到地上，却像一巴掌狠狠拍在罗明镜脸上一样。
两所学校的学院都没心思打了，索性草草收场，旁边等着看好戏的一票观众不乐意了。
“我去浪费老子时间！”
“这啥破比赛啊！打成这样，玩我们吧！”
“把我们当狗逗着玩儿呢！垃圾学校！”
谩骂声充斥着整个观战间的屏幕，路法和霍不言连忙从观战间退出来，来到第一军校的集合场地。
在场的人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郁仰，脸色黑得都怕他当场撅过去。
可始作俑者偏偏不在这儿，罗明镜跑去联合军校的退出地点，随便拉住一人的胳膊焦急的问道：
“列——你们指挥官出什么事了？”
被她拉着的队员没好气的甩开她的手，说道：“关你什么事？来看我们笑话的吗？”
“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关心——”
可对方根本不在意她的话，自顾自的向身边的队员抱怨道：“我就说那个人不靠谱，权学长还把他当个宝一样！”
“就是！s级了不起啊！想弃赛就弃赛！把我们学校的脸都丢尽了！”
“他才不会！他身体不好，一定是特别不舒服才不得不这样！”罗明镜连忙为列比恩解释道，脖颈都涨的通红。
“你谁啊？”对方奇怪的看着她：“你和他很熟吗？”
罗明镜一时语噎，吞吞吐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决定不跟他纠缠，转身就跑了。
刚好回来的队长权律看着跑远的人影，问道：“谁啊？”
“不知道，一个怪人。”
等罗明镜回到自家集合地，看着大家欲言又止的神情，才恍然发现自己今天干的事有多么离谱。
“对不起大家！”
她远远的朝所有人鞠上一躬，表情诚恳肃穆。
“明镜，出什么事了？”方应晨担心的问道。
“是不是对面那个指挥官控制你了？”路法上来就扒她的眼皮，扯她的头发：“我听说那些精神力高的就喜欢干这种事！”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罗明镜避开路法的手，微垂眼睫沉声道。
“呵！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郁仰尖锐的嗓音穿过人群，一字一句扎在她的身上。
“不听指挥！私自行事！这就是你们单兵的守则吗？”
“如果在战场上你早就死了一百遍了！你的队友也早就被你给害死了！”
郁仰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目光冷得像冰一样。
“哦对，你不需要指挥，也不需要队友。”他蓦地笑道：“s级的天才就该独自闪耀。”
“对不起。”罗明镜头埋得更低，指尖狠狠掐进手心。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你的指挥官了。”
说着郁仰便退出了游戏。
罗明镜也无脸面对其他队员们，向所有人说了一声抱歉后匆匆下线了。
离开游戏舱后，罗明镜不敢回寝室，怕路法追着她问个不停，便去了没有人的训练场。
点开列比恩的通讯时，她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直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光屏上时，她都恍惚了。
她们都多久没见了，好像从列比恩离开无名星后就没有了。刚开始有试着联系过，可对方一直很忙，时间久了也就歇了心思。
这始料未及的重逢，她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列比恩……你身体还好吗？”
她有些生硬的唤道。
列比恩认真的看着她，透澈眼眸里仿佛蕴着水光。
“玻因，对不起。”
他轻声道，眼睫轻微抖动：“是我搞砸了比赛。”
“不，不是你。”罗明镜连连摆手：“是我，都是我的错。”
她向来见不得列比恩这样委屈的样子的，正如在赛场上她不忍对他动手一样。
罗明镜下来后想过，如果当时换成的是路法，是霍不言，或是其他任何一个队员，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将他们踢下场。
可列比恩不同，他们在遥远的无名星依偎着度过无数个雪夜，他不谙世事，懵懂无知，是罗明镜不厌其烦的手牵着手教他长大。
列比恩已经成为融入她的生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当她向他举起刀时，连她的精神海都在拼命抗拒。
“我早该发现的。”罗明镜突然笑道：“你留在我精神海里的印记，一直在提醒我，那就是你。”
“玻因，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阵稍瞬即逝的风，可他投来的眼神里，却含着大海般磅礴的情感。
罗明镜呆呆的看着他，好像那些分离的岁月都消弭了，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我也是，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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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罗明镜回到寝室时，路法已经关灯躺下了。
罗明镜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刚要闭眼就听见一阵动静，转头望去，被吓了一跳。
路法蹲在床上，头上披着被子，两只眼睛在夜里发着光，目光炯炯的瞪着她。
“干嘛？”罗明镜坐起身来问道。
“他们都让我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路法气鼓鼓的说道，一副好不委屈的样子。
罗明镜有些好笑的道：“那你这是干嘛呢？”
突然路法一下子从他的床上跳了过来，像只大狗狗一样扑了过来，罗明镜及时抓住他的手臂才没让他从床上摔下去。
他半蹲在床上，伸过头去直直盯着罗明镜的眼睛，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我不管，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房间很黑，即便离得这么近，罗明镜也只能勉强辨得清他脸庞的轮廓。
罗明镜摸索着抚上他的后颈，微凉的掌心使得路法不由得轻轻一抖，他微微低头，离得更近了些。
“对——”
“我不听对不起。”
路法打断她说道，或是夜深了，他的嗓音也低了下来，带了一丝沙哑：
“我要知道，你和那个指挥官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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