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重新修缮扩建过的宅邸中。
林跃隔着一张案几和加茂吉池相对而坐, 他们面前各自摆放着对方列出的条约。
虚元子坐在林跃侧后方，摸着胡子暗中打量对面咒术界的代表。
林跃说得没错，这个世界的运道都在日本一国啊。
虽然他不擅长望气之术, 但也能看得出鬼杀队和咒术界的特殊。
一个是传承了千年但世界上其他国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的恶鬼灭杀组织, 一个是世界上的咒术大国, 再加上那八百万神明……
虚元子在心里啧了啧。
他们身处大夏，忙着百废俱兴搞建设, 倒是一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邻国的异常之处。
不过也说不定是天道本身就没有想过要让他们察觉。
一双眼睛和他的视线对上，虚元子淡定地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点点头。
五条川一愣，随即回礼。
加茂吉池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眉心轻微地一皱。
他们在接到传信之前根本听都没听过这个大夏所谓的“凌霄组织”, 但是无论是林跃还是那位同行的老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能够招揽这些人才的组织, 也不会差到哪去。
他捏着手里的白纸，微微摩挲了一下。
上面写的条款虽然霸道，但从给出的相应条件来看, 这个组织也不是什么缺钱的存在，甚至很可能还在大夏官方那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加茂吉池有些头疼。
五条家和禅院家谁都不想让对方来接洽，最后把他推了出来, 问题是, 这些条款中有一些明显就是无理的要求，比如那条“以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目标，乙方必须和甲方共享现有的咒术资源与情报”，这样的条款一看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日本和大夏的咒术资源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哪怕有堪称奇迹的结界，那也只是结界，虽然有那么多的人口, 但是大夏既没有传承千年的咒术家族，也没有出现过天才级别的咒术师。
把资源共享，吃亏的只会是日本。
而他手里的笔一旦签下字，责任可就全在他身上了。
加茂吉池轻咳一声，把明显开始走神的林跃注意力吸引回来，“林先生，请容我们再斟酌一段时间，下午的时候我们会给出答复。”
他不仅需要考虑到整个咒术界的利益，也要顾及到加茂家在这次交易中所处的位置。
林跃无所谓地点头。
他当然知道加茂吉池为什么要这么说，一个是对条款不满，另一个，就是他神识中那几个熟悉面孔的原因了。
即便以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特意用了特殊术法作为掩护，但在林跃的眼中，那些苍老颓靡的脸，可是一览无余呢。
将扫了两眼的咒术界条款放到一边，林跃有些纳闷地搓了搓袖子里的御守。
不过这福神的buff看来也没想象的那么神奇嘛，他还以为加茂吉池会头脑一热或者神情一恍就把字签了，结果等到第一轮磋商结束都还没动静，难道说这个buff还需要特定条件才能触发？
走出和室，林跃不经意侧头，正正对上一个拄着木杖的老人的视线，两人对视两秒，林跃淡淡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即自顾自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虚元子跟在他身后，传音问道：“这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咒术界高层？”
林跃双手放在脑后，拖着步伐慢悠悠地回道：“一群行将就木思想僵化的老头罢了。”
他不觉得这些人屡次展露出的无礼态度还能够得到他的好话。
放以前，坟头草……啊不对，连坟头都没有的！
元嵇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传来：“既然知道是哪些人，为什么你不把他们全部杀掉然后换一批新人上位呢？”
在他的观念中，不好用的剑，折断就是了，钝剑、锈剑没有作为武器存在的必要，就和修仙界的修士们一样，无法前进，就只有停在原地等死这一条道路。
杀人者是，被杀者亦是。
同样的，咒术界如果想要变得强大，这些高层就需要消失，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林跃还是虚元子他们，都没有想过这么做。
元嵇的这个问题让林跃停住了脚步，此刻他们正站在一条回廊的中间，正好能看到刚才和室的方向。
虚元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正对着一行背影鞠躬，直起身的一瞬间脸上满是疲惫。
“元嵇，”林跃出声，“人和武器是不能放在同一个层面进行比较的。”
他想起了前世某个伟人说过的话，“一代人的思想，可能需要十代的努力才能改变，简单的杀掉一批，换上来的还是受上一批影响长大的人。”
“这和我们在修仙界杀妖兽的目的不一样。”
“那个人叫做五条川，”林跃看着青年走远，眼神平静，“我不知道千年来咒术界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但既然御三家的地位至今保留，咒术界的高层也还是这种做派……”
虚元子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略带怅然地道：“他们全都失败了。”
身为大夏建设者之一，他当然知道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有多么艰苦，虽然这个世界不存在修士，但他莫名有种感觉，这些人，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求道者。
元嵇静静听着林跃的叙述。
“或许我在一些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上是不太灵光啦……”林跃拢着袖子，继续往刚才的方向走去，脚步沉稳。
“但是我至少知道，杀了他们解决不了任何事 。”
“那和他们在轻飘飘的两张纸上签订所谓的协议就可以做到？”元嵇问。
“这是一个不需要每天考虑和妖兽厮杀的世界，元嵇。”林跃拉开门，坐在里面写作业的狗卷团回头看来，他把交谈转换到了脑中。
“规则和秩序是让这个世界保持现状的重要支柱，如果我们再继续用修仙界的那套行事规则，无异于放出妖兽在普通人之间肆虐。”
“对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来说，我们才是最危险的成分，所以绝对不能让自己变成妖兽啊。”
林跃一边在脑海中半是告诫半是感慨地说道，一边笑着摸了摸狗卷团的头，将那一头柔顺的浅茶色发丝揉乱，捏了两撮当做猫耳。
转头被抿着嘴的小孩拿手指扒散，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虚元子一副含饴弄孙的模样笑呵呵地看着他俩折腾。
当然，不直接干掉咒术界高层的原因肯定不止林跃说出口的那些，无论是从功德角度还是国家层面，都有其原因所在。
只不过，不能轻易践踏规则，确实是林跃给自己定的一条警戒线。
成为剑修以后，他前世建立在和平社会上的道德感早就被磨灭得差不多了，甚至因为宗门和师傅的庇佑，只要不做出太出格——比如直接灭门或者欺男霸女当毒瘤这样的事情，他完全可以横着走。
剑修容易变成疯子，是因为他们接触了太多的杀戮与鲜血，生命的价值早已模糊不清，到最后只会习惯性地挥剑。
林跃是剑修中的异类，不仅仅是因为其本身的天赋，更因为前世的记忆总会在他站在悬崖边的时候，成为拉住他的一根绳索。
而这根绳索，在他重新回到类似环境的当下，变得更加清晰了。
元嵇在思考林跃所说的话。
灶门炭治郎一家的面容浮现了出来，鬼杀队那些接受训练时哭天喊地的队员的脸一一闪过，还有和人类居住在一起的神明，想要改变现状却弯下腰的年轻人……
他的意识沉入了剑中。
没有妖兽、但却由普通人制定规则的世界吗……
蝴蝶忍在门口托林跃转交给他的研究日志突然清晰起来，元嵇沉默着，无声显出了身形，遁入房间。
狗卷团毫无所觉，只有虚元子和林跃注意到了刚才刹那间发生的事。
虚元子给林跃传音：
‘你这剑灵这是要开智了？’
林跃：‘也许吧，修仙界两百年都没让他有什么改变，我也只是抱有一丝期望而已。’
门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大人，午饭准备好了。”
林跃牵起狗卷团的手，“走吧走吧，填饱肚子要紧。”
虚元子眼睛一眯，“也不知道你一个辟谷的人热衷于这些杂物作甚。”
“上次我看到你去食堂偷吃了。”
“……”
“咳，只是一时兴起，一时兴起。”
狗卷团面无表情。
他在凌霄基地的食堂看到过五六次。
午饭过后，咒术界的人要求和林跃几人会面。
雅致的和室内。
“林先生，”加茂吉池带着礼节性的笑开口，“在正式开始前，我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宿傩的手指，到底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不上了赶不上了！！
这章好难写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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