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循声一看，子清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子坎冷笑着，手一指子清，“这家伙终于跳出来了。我也不管你是哪位权臣家的，惹到不该惹的人，一块揍了！”
子清并不吃他这一套，轻蔑的笑道：“打架是不是？先别慌！我说个价码，你们算算看这架打还是不打？”
因不知子清的底细，酉兑急声：“有屁快放……”
子清理了理自己的束发绾带，像要高谈阔论：“打伤他，价格便宜一点，少说得陪一千簋；打我？别说打伤了，就是一根毫毛都是一万簋……”
他的话还没说完，围观的学徒们尽皆哗然，这口气简直是上下嘴唇一碰，遮天蔽日。一簋十金，要认真算就输了。
酉兑愣了一下，被子清的气势给唬住了。而子坎却哈哈的狂笑不止，一张被酒色侵蚀过度的大白脸，肌肉笑到直抽搐。“这是本公子出北都护府以来，听到最他妈好笑的笑话了！”
跟着大笑的午离抚着肚子直喊肚子痛，酉兑冷笑看着子清，好似要把他一口给吞了。
子坎突然止住笑，指着令五常，对自己身后的一个仆从凶狠说道，“给我先把那小畜生弄死，我看他要怎么算这帐？”
话音一落，就见他那位仆从右手在大袖袍里一抖，眼睛盯死了令五常。那眼里的寒光，似曾相识。令五常脑子一闪念，就想到了玄孤在玉淮山时那双狠毒的眼神。
而这仆从可不是小矮人，生得燕颌虎颈、不怒而威，双目的神采透出道法修为不低。刚才手这么一抖，似乎是在袖里画符运气。
此刻，若无其事的子清又轻声吟道：“天擎四方，甲胄之士，入土必诛……”
他吟咏的声音很低，也就只有几个公子能够听见，围观的那些学徒听的并不清楚。
而这句话却让四个公子骤然变了脸色。
他话还没吟完，“慢！给我退下。子清公子的仆从他自个管教，这面子还是得给。”卯震此时站了出来，伸手拦住准备动手的仆从。
子坎还要说话，卯震转头递了一个眼色。这时，学馆的教习一清道长走了过来，喝问学徒们何事围观，赶快散了。
“下壬院是清修之地，岂是尔等撒泼的地方。若是再聚众滋事，贫道就以三道观戒律院的规矩责罚。都给我滚！”
一清是个清矍的小老头。令五常所知，这老头也跟山门的道人差不多，势利眼，偏袒不公，从不敢责骂“四大都护府”家的公子。一定是收了人家不少的金银。
一清一来，想看热闹的学徒们不得不散。子坎狠狠的盯了子清几眼，才忿忿的走了。
子清似乎得胜者，嘴角带笑，也转身信步往厢房走，令五常跟在他后面。
子清察觉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令五常也不说话，等他回转身后才说道：“喂！刚才的事，谢谢了。”
子清回过头去，嘴角一撇，有笑意，“欠着吧，反正你现在也还不上。”
“要还的话，你开口，我……不想再拖欠。”令五常的口气软和了不少。
子清又扭回头，看着他，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真的不拖欠？”
“说吧！”令五常看起来并不是在求他。
“嗯，这样吧……刚才，你看见子坎那个仆从手上有什么吗？”
“没看清，随他有什么，打架而已。”令五常的语气里有种漠视。
“随他有什么？那你知道他什么人？”
“难道不是仆从？”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先问这个？”
令五常看着子清故作神秘的样子，默然看着他。
子清往他跟前走了一步，“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令五常：“我不知道的事你就别问了，我这个人很简单，只觉欠你一个人情而已。”
这次，子清根本不计较他的冷淡，“实话说，我是觉得你这人挺有骨气的，我才帮你。”子清看他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正色道：“还记得那天在上山的路上，你一身寒酸，像个叫花子一样吗。一个小叫花子，居然没有去捡那些路边的衣衫，我挺意外的。本公子最讨厌世上贪小便宜的人。但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人不装，有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我帮了你。不过，有人要跟我在钱财和人情上分清楚，我是不会假模式样推辞的。你承认欠了我，也就是认了账。所以，你必须得还我这个人情。刚才我问你子坎的仆从是何许人，就是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知道那位仆从是不是私藏了法器？或是右手小臂上有什么符咒……”
令五常也的确看到那位仆从袖里翻手腕的动作，这动作应该说稀疏平常啊？能立马让子清联想到私藏法器也是令人费解。私藏法器还好理解，按下壬院的规矩是重罪，想探看他身上的符咒又是什么意思？
令五常想了想：“你什么时候想要结果？”
子清笑道：“真答应了？你有什么办法能看到，说来听听。”
“你只管说个期限就行了，我答应了就自然会想办法。你如果信不过我就算了。”
令五常假意要走，子清急了，“等等，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这不是在商量嘛。你知道他是谁？”
看着子清突然变得沉静的眼神，令五常觉得他这一问，显得这问题不简单，“那你知道他是谁？”
“他极可能是一位甲胄武道……”看着令五常不知所云的样子，子清发现他并不清楚甲胄武道是什么人。
“算了，你答应了就行……三日内给我一个回复。不能过了这个期限。”
子清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令五常觉得他隐藏了什么机锋。
子清走后，令五常走到临山涧的一面连廊里，独自伫立。
甲胄武道？令五常并不是没听过，只是刚才一问没反应过来。以前听百煞灵塔的精魂提过一句。他们是天子的边关武士，因身怀五重“天元之力”才称武道。十分骁勇善战，仅此而已。在百煞灵塔的精魂眼里，这些小喽啰根本就入不了法眼，所以就记得提过这么一句。
子清此一问，表面像提醒自己注意风险，又好像是在试探什么？
知道甲胄武道会怎么样？他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吗？
自己一人独上三道观，还准备闯山门，子清从来没正面问过自己的身份。有时不问是故作矜持，不问也是不暴露自己的底细，但他心里好奇是一定的。
那就让他继续好奇好了。
这时，从天空传来一声凄厉的鹰唳，一只苍鹰展翅盘旋在山涧。它掠过树梢，时而俯冲，时而借势飞升，翱翔的样子如义无反顾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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